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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白玉不毁,孰为珪璋
(洁白的玉石若不剖开精心雕琢,哪能成为贵重的玉器呢?)《庄子马蹄》
8、婆婆妈妈的结果:男性女性化,女性大妈化
启功先生是国宝级人物,那时求他一幅字已经很难了
他身体不太好,年事已高,需要静养
但他一直坚持带着研究生,如同前年过世的钟敬文先生一样,九十多岁还在治学
那时师大的主楼还没有拆,是五十年代建的老楼了,中文系办公在六楼,好象几位老先生的研究所也设在里面,记不清了
我们常去系里办点事,有时候会在电梯或楼道里见到他们,都八九十岁高龄,还在给学生上课,甚至周末也没休息
钟敬文先生风度翩翩,喜着西装,围白围巾,典型的五四时期过来的知识分子,而启先生风度与之不同,更有古典味,还有平民的色彩
师大九十年校庆时,我们刚入校门,在图书馆前的画廊里看到过两位大师的照片,合影,风度不同而气质一致,皆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儒雅与淡泊
启功先生更喜欢笑,他长得胖,如同弥勒佛一般堆满了笑意,单纯而包容
那些安装在瓷杯中的糖仍然存在,但它似乎变得更加透明
不止一次地吟咏过韦应物的《滁州西涧》:独怜幽草涧边生,上有黄鹂深树鸣,春潮带雨晚来急,野渡无人舟自横
尤为喜欢最后一句,野渡无人舟自横
在早就没有掌声响起的野渡边,阳光镀亮了茂盛的茅草和草丛里大把大把的尘埃
渡口边空无一人,只有一只树木和铁条打制而成的小船儿,在不厌其烦地默读着太阳那张古老的笑脸,何其淡泊,何其静穆,春潮带雨则似是而非的烘托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空寂
于是,便蠢蠢欲动的要去寻找实体的滁州西涧,但这个小小的阴谋却始终未能得逞
也好,就让这形而上的小船儿诗意地栖居于我的灵魂深处吧
只是我感到些许困惑的是,这空空荡荡的小船儿,它义无反顾地呆在这野渡边,它经历了什么又等待着什么? 预习一片荒凉,阅读一湾流水,温习空蒙苍天,横陈在三千丈红尘里的小船被日月星辰青睐过,被血雨腥风击打过,却始终宠辱不惊,只是坚守,期待一个人,一个从宋词中走来,从元曲中走来,从冥冥之中不断走来与之赴一个千年不渝的美丽约会的人
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,它渴望承载起这个人一世的青春,和一生的重量
透过阳光,我亲眼目睹了小舟斑驳的锈迹和心灵深处深深的皱纹,这是掩埋在时间背后的结痂的伤口和依旧燃烧的生命的火焰
在这只曾经花月春风的小船上,也许有人独立苍茫过,“泪眼问花花不语”;也许有人欣喜若狂过,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;也许有人黯然神伤过,“过尽千帆皆不是,斜晖脉脉水悠悠,肠断白频洲”......于是,这只小船才有了黑夜中的沉思与独白,白日里的寂寞与怀想,风花雪月中的朦胧渴望,四季轮回外的惆怅忧伤...... 曾经从这只小船上渡向远方的人,他们有呱呱学语的童子,怀揣梦想的青年,壮心不已的中年,白发飘霜的老年,他们是这只小船上匆匆的过客,因为时光的河流还要继续将他们驮向不知道有多远的远方
他们如同一片云,偶尔投影在小船的波心,没等到小船惊喜,没等到小船讶异,转瞬间就消失了踪影,却留下了花开刹那永远的芬芳
过客远去,船儿就独自承受着时间的重量,享受着期待的美丽
更多的时候,小船儿在夕阳默默的焚烧自己的时候,独自聆听自己掌心的温度,然后用竹竿将自己轻轻划离那些心怀叵测的枯藤败叶,继续凌波度月般坚守渡口,泊在时光不老的岸边
它以铁血铸就成的执着与时间无声地拔河,期待那一个一定会来的过河的人
即使时光老去,等待不老
小船空空,惟其空着,才有了一份博大,一份蕴藉,一份实在,一份无垠
有什么比守望不息的生命更美丽,更久远的呢? 那是韦应物亲眼看到的,在公元781年的那个万籁俱寂的正午时分,太阳依旧在引领着飞禽走兽们从生命的一个春天奔向另一个春天,而他却分明看见,就在不远处的深树丛中,一只黄鹂,一只不知从哪里飞来下一刻也不知将飞向哪里的孤独的黄鹂,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那只在水中固守的小船,而且,一边看着一边还念念有词得鸣叫着歌唱着
韦应物不知道黄鹂的心中在想些什么,但他更愿意把黄鹂看成是一位天使,是一位在自我的城外正苦恋着这一只空船的恋人
他分明看到,黄鹂的眼睛亮亮的,红红的,像一团燃烧的火焰,像一粒晶莹的泪珠
见到黄鹂的那一刻,韦应物仿佛听到,那历经沧桑的小船儿正在自言自语:只要有一双忠诚的眼睛与我一同哭泣,就值得我为生命而受苦
小船儿心中充满感激,因为它看到了一双忠实的眼睛,它感到自己的心跳和少年的心跳一样的强烈
可以告诉韦应物的是,现在已是公元2004年,当1213年的岁月成为过眼云烟以后,我已把这只小船儿搬至我心灵的渡口,像它在诗中以“春潮带雨晚来急”为背景对生命展开阔大的等待一样,我要让它远离都市文明的喧哗与骚动,在我的内心日复一日的坚守,等待那种生命的灿烂,比如:目光与目光相触时燃烧起的一团火,郁闷的心情被暴雨狂风淋漓尽致地摊晒向阳光,踏遍千山万水阅尽人间沧桑后一声快意的呐喊,梦想的昙花在刹那间开放时极尽辉煌......也许,这样的生命灿烂一辈子都不会到来,而等待却永远继续
唯有给拥挤不堪的心灵一片渴望中的空白地带,生命的空间才不断地延伸和扩展
从滁州西涧中走出来,我已成为小船上的一个过客
当阳光还没有被风打败时,我心灵的渡口已响起了一阵阵清脆的脚步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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